[SA] 一人にんじん 2014/06/11 [SA] 一人にんじん 13 一人にんじん13. “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在不知多少次向店长弯下身道歉之后,相叶雅纪觉得自己鞠躬鞠得连腰也酸了。半个多小时前的风波已经平息。那位光头客人被黑风衣客人的气势震慑,只得拎着酒瓶讪讪离开。而在相叶自己翻遍了口袋、最后只找到几千円纸币和几个零星硬币,只好对着黑风衣客人露出一脸“啊真是对不起,吃了你的霸王餐却没有带够钱,这下要怎么办才好”的表情时,黑风衣客人却了然地冲他颔了颔首,从他手中摘回自己的黑色编织皮纹钱包,笑得一脸温柔:“不用了。”“这怎么行!”相叶的自尊心被激起,脑袋一热,不由分说就把那浑身上下仅剩的几千円纸币和硬币一股脑儿全塞进黑风衣先生的手掌心里。又捏着对方刚才制住光头客人的手指,强迫他握住那些零钱:“先……先给您这些。剩下的,改天一定都会还给您。”啊。接触到对方皮肤的时候,他睫毛在日光灯下闪了闪,指尖不禁在对方光洁的指节上流连了一下。这是一双又好看,又很有成熟的大人味道的手。虽然从同样是男性的自己口中说出“有成熟的大人味道”这种赞美好像十分奇怪,但眼下相叶却觉得,不会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词了。对方的指肚圆润饱满,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看来应该是经常握笔书写,指关节那里有淡淡的茧。浅青色的血脉纹络在手背上若隐若现,没入对方钉着亚光银袖扣的雪白袖口里,恰到好处地露出形状好看的手腕。相叶甚至可以想象出,那浅青色的血管从对方小臂一直延伸到肩膀,时而清晰地微微凸出,时而隐匿在皮肤下的淡薄样子。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完全没来由。只是觉得有点口渴。“相叶……先生?”穿黑风衣的客人看了一眼相叶身上那套标准书店店员装上的名牌,不明就里地唤了一声。“……啊,抱歉抱歉。”相叶忙不迭地松开手,做贼心虚地甩了甩自己的手掌。掌纹里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微微汗湿。黑风衣先生见状倒没有说话,只是略有深意地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摆了摆手,转身匆匆走出了店门。好像和他离开的脚步同步一般,在相叶呆呆看着对方的黑色风衣衣角消失在店门口的玻璃门后时,深暗的夜空突然撕开一道劈裂般的亮光,接着便是轰隆轰隆接连几个炸雷,接二连三地响彻耳畔。随后,相叶今天最不想看到的大雨,就倾盆地落了下来。但就算现在下了很大的雨,而且这会儿附近便利店也关了门所以买不到伞,相叶雅纪还是觉得今天已经不再像他想象的那般糟糕了。因为,刚才触摸过的那位穿黑风衣的先生的手掌,完全不似今天天气一样潮湿阴冷。那个人的手。又干燥,又温暖。相叶目光还停留在黑风衣客人离开后便自动关闭的玻璃店门的倒影上,下意识局促地在自己的绿色围裙上蹭了蹭手。然后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不舍地把手抬起来闻了闻,指间似乎还隐约残留着对方手腕上淡淡的古龙水气息。结果最后还是向店长拼命地道了歉,并且一生悬命地保证下次自己决不会再在工作时间开小差。最令人讨厌的是,黑风衣先生的那张福泽渝吉给了光头客人,而那本撕坏的杂志却不能从店里的营业额中减去,最后相叶只得硬着头皮把那本可恶的杂志买了下来,还要央求店长从自己的给薪里扣除。“真是的。”打烊前店长又数落了他两句,最后还这样叮嘱道,“你可要好好感谢那位客人。”相叶心里有些悔恨,早知道刚才留住那位黑风衣先生,想办法向对方要个联系方式就好了。结果现在人去店空,说是以后会还钱,可对方看上去像是根本不差钱的样子,哪里会稀罕。这样想着想着,手上残留着的属于对方的那股干燥温暖的气息就好像化成了缕缕丝线,偷偷摸摸钻进他小臂上因为出汗而微微张开的毛孔里,痒痒地在血管中爬来爬去。算了算了。相叶摇摇脑袋,换好衣服跟店长道了再见,沮丧地挎着书包往店门口走。只是碰巧遇到一个路见不平的好人而已。他这样自我安慰着,却还是没忍住在走出店门口时,落寞地踢飞了一颗小石子。其实他没有用多少力气。不料那颗小石子飞得倒是很远,倏地一下就撞入了面前朦胧的雨幕。然后咔嗒一声闷响,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掉落在地面上不动弹了。“唔……”便利店转角的角落里,冷不防传来一个人轻轻的咕哝声:“谁用石子踢我……”相叶闻声一愣,随后手指紧紧地握住了自己斜挎包的包带。他拔腿啪嗒啪嗒地跑到转角一看,不由得呆在当场。转角里站着的。竟然是十几分钟前他就以为早已经离开了的,黑风衣先生。那颗刚才被自己踢飞了的小石子,已经不偏不倚地命中了对方深色的西裤裤脚,将那裤线熨得笔挺的干净布料上沾了一小片难看的泥水之后,就乖乖落在对方的脚边一动不动了。相叶见状,觉得像是突然生吞了一整块炭火,脖子以上直到头顶都尴尬地快要烧起来。他站在便利店的雨篷下面,不知该怎样开口地看着面前正低着头摸黑寻找那颗石子的黑风衣先生。而对方听到他的脚步声,此刻也正好也顺着声音,向自己望了过来。“啊……”“啊……”双方同时出声。又同时陷入了沉默。哗啦哗啦。背后的雨幕充当了最完美的背景音。啪嗒。书店里的灯光也灭了。店长跟往常一样从后门悄悄离开。转角陷入了一片黑暗。黑暗中,相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正纳闷早应该走掉的黑风衣先生为什么还在这里时,就听到对方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向自己走了两步,皮鞋底在地面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那个,虽然说是要还钱,可我还没有你的电话号码……”他那样打扮得帅气又文雅的人,嘴里却说着好像不擅长和年轻人交谈的大叔突然遇到了喜欢的人、只好硬着头皮告白一样老套却又老实的借口。“而且……你的钱都给了我,你还没有吃过晚饭吧?”黑风衣先生演技有点浮夸地抬起手腕指了指,表盘在黑暗中闪过一丝亮光。“我知道不远处有一家24小时的家庭餐厅,正好我也很饿……要不要一起去?”他甚至故作很饿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相叶的思路好像都被不远处的哗哗雨幕声阻断了。他咽了咽口水,手指扣紧自己挎包的包带。黑暗中,相叶像是想给自己鼓劲一般使劲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谨慎地确认一句“请问……你这是在跟我搭讪吗”,就看到那位黑风衣先生在阴影里都能看出来地脸红了红,然后此地无银地举了举手上一看就是刚刚从隔壁便利店新买的、还没有拆掉外面包着的塑料包装的透明雨伞。“而且,你看。”对方紧张地笑了笑。然而抬起头来,却不期地撞上相叶在黑暗中也微微发亮的眼睛。那瞳孔好像被春雨的气息沾染过了,湿漉漉的。蕴满了如盛着几片不小心落下的翠绿树叶的、盈盈春日河水般的澄澈笑意。黑风衣先生顿了顿,伸手指了指外面声势浩大的雨幕,又向前走了一步,看着相叶的脸,小声地说:“……我还有伞。”TBC [10回]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