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 不朽 2013/09/09 [SA] 不朽 01 不朽01. 他挎背着一只白色医药箱，走在还冒着青烟的断墙残垣间。白底铁皮箱上有个血红十字，在被烧焦的灰黑色废墟里时隐时现，十分显眼。发生在这座城市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相叶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前线报告，开始是巷战，接着短兵相接，最后是己方的压制性空袭。自己所属的联邦军队正在从对方手上夺回城市，一座又一座，以极快速度卷土重来。咔嚓。他踩到了什么东西。相叶心里一惊，手下意识已经搭上后腰脉冲枪的枪柄。脚下碎石被踩裂，露出一截沾血的残肢。肢体上还挂着半截焦黑的布料，相叶看了看，是对方帝国军队标志性的靛蓝色。他胃里泛过一阵涌动，随即平复下来。拉了拉左肩的医药箱，将枪按回枪套，踩着残砖破瓦继续向前。“医生。相叶医生。”身后传来踩过碎屑的吱呀声。助手一边走一边叫他名字，很快来到他身边不远的地方。“指挥台让我们搜寻完这片区域后马上归队。”助手擦了擦汗，看了一眼相叶深绿色的联邦军服外象征军医身份的白色长衫，下摆已经沾上片片血迹。“知道了。”相叶简短地回答。脚下这片废墟是这次战斗中受损最严重的城市区域。医疗队里的其他人已经将这座变成废城的城市中的其他部分搜寻完毕，寻找可能的己方伤者，带回补给舰。相叶在被划为最低生还可能的区域里来回寻找着，至今还没有发现生命迹象。可他不能放弃。是那个人教会他。在无数次战争中。最后的希望。你是最后的希望。唯有你不能放弃。在相叶已经不记得曾几何时的战场上，他们背靠背坐在战壕里。头顶是交织成耀眼光亮的枪林弹雨，鼻腔里闻进刺鼻的硝磺味道。黑暗中他用肩膀承起对方浸满血的侧颈。他颤抖地听着他痛苦地喘息，每一次都带了浓重的铁锈味。血的味道。生命的味道。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用力握住樱井的手。手心一片湿腻。他知道那已不止是自己的汗水。翔ちゃん。翔ちゃん。他语无伦次地哑声喃道。他本不信神，此时却仓惶不知要对什么神明祷告才好。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对方搭在他肩膀的脑袋又重了几分。他只能用双手握住樱井正因失血过多而逐渐失温的指尖，来回揉搓着，想让他暖和起来。交织在一起的白色外衫已经不复纯白。血结成暗黑色块，在相叶视野中无限蔓延。不能放弃。对方吐出口气，轻声说。叮嘱的语气，像一声叹息。相叶一边沉浸在回忆中，一边继续向前走去。一不小心，脚下失去平衡，哐当一声踩入了一片已被压成粉末的碎石堆里。助手闻声吓了一跳，立刻三两步跑过来，喊了一句：“没事吧？”“没事——”相叶刚想回答，却感觉脚上突然一滞。有什么东西攀上他的脚腕，正以几乎想捏碎他踝骨的力度，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脚踝。他一惊，本能地低下头去。——是一只手。沾满血的手掌，正隔着黑色军靴，抓紧了他的脚腕。那么用力。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相叶心里猛地一凛。“怎么回事？”助手几步赶来，跳到碎石旁边。一块巨大而破碎的建筑墙体挡住了相叶。助手跳下来，然而看到眼前场景的瞬间，他立刻拔出了枪。“——”他刚想扣下扳机，却被相叶伸过手来，堵住了枪口。“放下。”相叶没有回头，言简意赅地命令道。助手似乎有些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切。他低下头，看见那个被相叶的大半个身体挡住了的人。对方的一半身子被压在巨砾之下，涌出的鲜血已经凝固过一轮，沾湿了对方身上靛蓝色的帝国军服。相叶微微侧过身，露出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的样子。是个年轻的帝国士兵。对方有着典型的东方人脸孔。黑色的额发被血浸湿，粘在脸上。一只眼睛紧紧闭着。大概肋骨断了，他间或低声地咳嗽着，听声音似乎肺也受了伤。身上有血慢慢地流淌出来。速度极缓，却没有停歇。年轻的帝国士兵此刻正伸出胳膊，用力向前，抓住了相叶的脚。助手看见对方努力睁开的一只眼睛里，有近乎绝望的恳求神色。他用力张开干裂的嘴唇，挤出了几句几乎听不清楚的嘶哑声音。——救救我。看口型就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然而眼前景象，却没有激起他心中丝毫的怜悯。“相叶医生？”他再次喊了句，不明白自己的长官为何一言不发。相叶低下身去，翻开年轻帝国士兵的眼睑，又摸了摸对方手腕和胸口。“他情况不乐观。”相叶指指地上的帝国兵。“伤口流血，虽然缓慢，但总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一只眼睛失明，后脑重创，神经受损，手脚已经麻木。虽然暂时失去疼痛感知，但他意识还清醒。知道现在正发生的一切。”相叶慢慢转过身来。助手盯着相叶的脸，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没见过这般情景，手上枪又举高些，声音拔了一个音调。“你想救他？”相叶沉默。不说话。也没有反应。只是沉默地看他。难道——你忘了发生在樱井医生身上的事？紧张和惊诧中，助手不记得自己是否把这句话喊出了口。他只看到相叶以极僵硬的幅度转了一下头颈。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灰蒙惨淡的天空。废墟上空刮过一丝夹着炮火气息的冷风。风穿过炮弹留下的孔洞，掠出惊心的尖锐风声。“……不。”仰着头的相叶雅纪喉结上下滑动，很久才吐出一句几乎从肺泡深处挤出的声音。“我从不曾忘记。”TBC [1回]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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