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 不朽 2014/01/26 [SA] 不朽 14 不朽14. 剧烈的疼痛如警报产生的回声般在相叶周身蔓延。他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空气中充满灼烧后余烬粉尘。气体呛入口鼻，他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刘海被沾湿了。有比水粘稠的液体从发梢滴落，打在军服肩章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液体带着独特的铁锈味，钻进相叶鼻孔里，令他胃部一阵无法克制的抽搐。耳朵里仍然一片轰鸣，视野前方有种昏聩般的黯淡。汗和枪炮发射产生的硫磺味道黏搅着。额头一片粘腻。他想抬手抹开睫毛上的汗珠，却发现自己身侧正被什么东西压着，动弹不得。黄白色的亮光仿佛仍在闪烁。刚才发生在第一格纳库的每一秒还近在眼前。相叶觉得胸口发闷，努力想要推开身上压着的东西，触手却是一片意外的潮湿粘稠。他挪开手，手掌心里已经一片湿滑。举到鼻子前闻了闻，刺鼻的铁锈气。好像……是血。想到这里，相叶条件反射地想活动一下手脚。然而身侧被压得连呼吸都愈发困难，手指脚趾似乎也已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然而他本能觉得，手掌里那些血一样的液体还带着温度，像是刚流出来不久。而且应该不属于自己。别人的血。右侧太阳穴一阵刺痛，相叶低吟了一声。有断片般的影像接二连三地浮现，仿佛纸片被烧焦的倒放全程。借助爆风推力将两人从敌阵中弹射而出的机舱送至敌方火力圈外，是那一刻他和樱井的共同想法。樱井拍上自爆按钮时，弹射按钮先一步被相叶默契地按下。驾驶舱紧急弹射程序比自爆更快启动。相叶一边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主啊”，一边双手在胸前合十。樱井白了他一眼。不过在这个与地球常年脱离联系的时代，已经极少有人知道这么做是何等荒谬的渎神行为。挤着两人的驾驶舱弹射瞬间，从瓦尔基里舱内瞬间脱离时产生的内外气压差以及敌军发射脉冲炮的声响，震耳欲聋。面前一片乱窜的青红色火焰，浓烈直至将整个视野全部染色。相叶用惋惜的目光看了眼那架印着家乡土产的瓦尔基里，在脉冲光束中化为一蓬火球，心里默默为它划了个十字。在爆炸产生的白色微光下，第一格纳库内部充满了橘黄色的光彩。当那蓬火球涨起将周围敌人吞噬，鼓出爆风的同时，也正好是弹射舱推力力尽的一刻。大量炙热气流涌向相叶和樱井周身，将两人和弹射舱向外猛推过去。夹杂着完全被爆炸破坏了的瓦尔基里机身残片，甚至还有敌军武器与人体残肢。金属和非金属的残骸四处飞散间，相叶转头看向目不转睛盯着脚下惨烈状况的樱井。然而他却惊讶地发现，在炫目光辉下，对方双眼却如被暗星遮蔽了的太阳一般，充满了黯淡的光芒。一切本应进行的很顺利。想到这里，相叶抬起一边手来，用力抹一把下颚汇集的粘稠血液。——除了重量。原本应该只载一位机师的瓦尔基里，弹射舱所携带的推进燃料也只有相应分量。倘若没有爆风，基本就是死路一条。然而虽然两人借助了爆风，但仍然没能完全飞出对方的火力圈。舱内本来也有嵌在驾驶舱内部的紧急备用武器，落地后如果遇敌，还能一边抵抗一边撤向大野所在的方向。但不凑巧的是，在他们刚刚落地、弹射舱周围起缓冲作用的白色气垫尚未完全膨胀开时，一枚不知从战场何处飞来的炮弹突然划破空气，径直飞向樱井和相叶正昏头昏脑地推开舱门、艰难地向外爬的逃生舱。还不及反应，相叶就看到面前喷起一条火柱。而站在他前面那个人转过身来，纵身扑向自己。“小心！”他耳边只来得及听见对方因为惊恐和嘶吼而仿佛变得不再熟悉的呼喊，顷刻之间，与随后传来的巨大炸裂声响合二为一。空气中再度产生新的火焰与浓烟。在炮火的烟雾褪去后，便是消散不尽的火药味道。爆炸声的回音与硝烟搅在一起，呈现出淡淡烟涡。待烟涡也散去，便是眼前这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大概被埋在了废墟堆里。又或者更糟糕地进了地下。相叶茫然地想。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却在动作时隐约发现，自己身体斜上方一块尖锐的三角形钢板残骸正摇摇欲坠地斜插入地。在他脸侧旁堪堪蹭过，甚至那尖角之下还碾进了几缕金发。等等。金发。相叶浑身一凛，顿时仿佛口腔都被骇人的火药烟气塞满一般，几乎呛出眼泪。身体已经恢复知觉。刚才也已活动过手脚，虽然疼痛，却几乎都是擦伤。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流血。也没有大面积伤口。他转过瞳孔。眼眶周围仿佛被灼烧般发起热来。金色发丝混入他脸旁泥土。暗红血液染过他额角眉梢。有什么带着温度的气息，微弱而湿热地扑打在颈侧肌肤。那气息里，带着让相叶想哭出来的轻柔。他颤抖着伸出手来，完全不知方向地四下摸索着。最后终于不知该用力还是小心翼翼地，用手臂抱住了此时正压在自己身侧的那人的肩膀。他本能地想张嘴唤一声什么。然而刚一开口，暗哑声音就抖得无法成句。“学长……樱井学长？”属于自己的声音于无尽黑暗中打着圈回荡。仿佛徜徉的亡魂，在周身残破的金属碎片上撞出近在咫尺的回响。然而这些都不是相叶此刻最想听到的。脑海里失去控制般一遍又一遍重现着刚才那光芒暴起的瞬间。那声惊恐而嘶哑的叫喊，和旦夕间向自己扑过来的身体。他被扑倒在地，后背重重撞上地面。一块巨大阴影随即将视线笼罩。然后，整个世界都开始下陷。变黑，变沉。尽失色彩。眼角已经烫到极致。脸颊有湿热液线不断滚落。但相叶已顾不得再去抹脸，只是下意识地收紧双臂，将怀中对方绵软仿佛已经失去力气的身体紧紧拥抱。“樱井……翔？”声音再次散开。过了许久，才消散在尘埃间。然而直到回声落尽。却依旧没有回答。TBC [7回]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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