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 永磁体 2018/02/05 [SA] 永磁体 08 永磁体08. 深夜的东京街道明灭错落。从被霓虹灯光模糊了的遥远边界传来隐隐雷声，沿着流水般光交织成的网络涌向城市中心。夜天中乌云翻滚。凉风卷过灯火通明的国立新美术馆造型别致的玻璃外墙。气流仿佛被锐利的金属切割成几道地四散开来，如从茂盛层叠的树枝中穿过般不绝作响。而此时身处地下二层，对地表上的一切都浑然不觉的相叶雅纪，正翻转手腕，看了看表。距离之前在卫生间对那位其实他颇为中意的哨兵先生偷袭得手，至今。金色的秒针已不紧不慢地掠过了第60格。叮。当电梯梯箱为抵达地下二层而减缓的速度最终降为0时，电梯的金属门如宣告开幕倒数的钟声，向左右两侧缓缓打开。与此同时，如洪水般来自人们内心的心音，也源源不断地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脑海。然而，那些心音却在接触他神经的一刹那，在他刚刚盗取得手的那位哨兵先生的奇异能力的统一调度下，神奇地被驯服得如同涓涓细流般一一为他展开，供他筛选。仿佛听任他为所欲为。相叶雅纪抬起双手，停在胸前，向内侧正了正黑色修身西装的翻领。他内心暗暗惊讶于那位名叫樱井翔的哨兵——想到那个人的样子时，相叶甚至在心里偷偷把他的名字念了一遍——如此年轻，却拥有近乎高级向导一般如此安静纯熟而又富有条理的特殊能力。同样作为特殊能力的持有者，相叶很清楚——这种特殊能力并非像普通人想象的那样，是什么“天赐的礼物”。相反，倘若持有者无法驾驭，特殊能力反而会成为毁灭自身的导火索——过载的感官感受和过强的精神负荷，对于哨兵和向导们来说可是尤为致命的。要知道，普通的哨兵连控制自己日常对外界接触时的感官感受都力不从心。而对于相叶和松本而言，特殊能力者那十分稀缺的数量，也令他们很少能有前人的人生经验作为参考。在为数不多并有些许往来的同龄能力者里，甚至流行着诸如“能力者们最后都会被自己的能力所摧毁”，以及“这种能力实在是通过消耗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来的魔鬼的交易”等等耸人听闻的说法。可同样地，作为能力者。相叶也实在太能理解他的同类们了。就如同现在，他竟然情不自禁并有些感动地理解着这位刚才自己还很不客气地踢了对方肚子一脚的哨兵一样。让原本这个杂乱无章的世界，在自己的区区掌中被尽然操控，并且重新制定秩序和规则。那是一种位居一切信息的顶端，却如同最杰出的指挥家一般从容不迫地聆听一切，安排一切，甚至只手翻转天地的主导感。……简直就像开了上帝视角一样嘛。在不经意间听到从楼上经过的人们心里思考着今晚的菜肴，明日的行程，甚至偶尔出现幻想的艳遇对象等种种令人不忍卒听的话语后，相叶在忿忿不平的同时，突然也有些心有余悸。那么，我刚才在那卫生间里想了什么……那家伙、会不会也——当电梯内侧打磨得如镜面一般的金属门和倒映在其上的青年的倒影完全消失在两侧时。不敢在这种令人入迷的陌生情绪中沉沦太久的年轻向导，内心有些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同时迈出了右脚。出任务时紧张。这对相叶雅纪来说还是第一次。而此刻，耳边竟然还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出门前来自松本润的叮嘱。——从拿到他身上的东西开始，到你接近存放面具的金库为止。——你有一段无法掩饰自己气味的时间空白。相叶摇了摇头。身侧原本松松垂下的手指，在无意中轻轻握成了拳。而另一只抄在西裤口袋里的手，却紧紧地捏住了那只刻有漂亮花体“S.S”的银质领带夹。时间有限。——速战速决。在秒针走过第二圈60格时，身段轻盈的向导已经飞快地按照心中早已默背过无数回的地下二层地图，在监控器的死角路线里绕过了几面墙壁，并于最接近金库目标位置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脚步轻得如一片羽毛落入不为人知的角落。不出他所料。那个地方，站着樱井早已布置好的警卫。但……又有什么东西，大大出乎了他所料。令他无法不去介意。也许是对自己的密码刻印方式有足够自信。也许是这位连松本也无法查清底细的哨兵先生太过特立独行——想到这里，相叶雅纪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毛。首先。警卫竟然——只有一名。而面前这位看起来年近五十的大叔，正在相叶眼皮底下不耐烦地打着哈欠，并时不时地掏出手机看两眼，完全没有是在正正经经守护着什么贵重物品的自觉。相叶有些疑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位警卫。他甚至大着胆子，在比0.82秒还要短暂、连属性辨识仪也无法识别——经他亲测有效——的时间间隙里，试探性地窥视了一下对方的精神图景。对方是个哨兵。有一点点攻击性。但……绝大多数都是平淡到乏善可陈的灰色。相叶在心中不满地吹了声口哨。——原来只是个感官钝化了的低等哨兵而已。其次。那原本在相叶脑海中被熟读默背的地下二层地图里，应该有一扇圆形厚重并落满了锁的金属大门——总而言之应该是个像模像样的金库一般的地方。此时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竟然只有一扇——对开的雕花木门。更奇怪的是。其中一扇门。……还是微微敞开的。中年大叔外表的警卫就站在那扇半敞的门口。在深红雕花木门的外侧，则被一道裹了鲜红色天鹅绒布的钢链草草地拦了一下。这样看起来非但不像是什么金库，反而更像是——什么高级派对或是舞会的入口。真是无聊呢……警卫内心正在进行的毫无意义地抱怨心音，此刻也不偏不倚地钻进了相叶的耳朵里。相叶不由得在心中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搞什么？那位樱井先生。——面具真的不想要了？作为自学成才到成为道上名气颇响、且竟能成功地在艺术品窃取与销赃链中人人闻而变色的樱田门三课二宫课长手下走过几个来回还全身而退了的高杆人物，相叶雅纪却意外地——并没有什么属于雅盗的奇怪守则。在他看来，这些目标物品经由松本润的介绍，来到他手中的目的只有一个。——换成金钱。金钱意味着昂贵的干扰素。而干扰素则意味着昂贵的自由。这一道奇怪得充满讽刺意味的等式，在相叶雅纪心中，便是他做这一行的一切理由，以及全部信条。所以，相叶雅纪并不介意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那扇甚至可以隐隐看出里面铺了华丽的红地毯的门，向往常一样发挥自己的特长，探囊取物般轻松地取走属于樱井先生的那副面具。事实上，他也正打算这么做了。当那只被精致的皮鞋漆面包裹的脚掌马上就要踏出那一步的时候。从久久不曾响起声音、令相叶几乎已经要忘记它的存在了一般的蓝牙耳机里，突然传出了一个有些莫名地绷紧了的声音。这个声音。来自相叶的弟弟松本润。“相叶。”“……慢着。”“你说……陷阱？”从来都没有条件介意弟弟对自己是不是在使用敬语的相叶雅纪，将信将疑地低下头，向耳机中的松本低声问道。“……你不觉得这有些太简单了吗？”松本那充满不确定的语气，在相叶听来竟然有些新鲜。“这样闲散到几乎毫无防备，看起来简直就像邀请我们进去一样的布置，实在令人不得不疑虑。要知道，这种程度的艺术品展出，楼上酒会各路嘉宾云集，樱田门怎么可能不提前安插人手？”耳机对面的松本润似乎有些激动。他刻意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尝试冷静下来。而相叶几乎可以在眼前描绘出对方正紧锁着眉头，来回扫视屏幕上各个角度监控的样子：“……可我今天连二宫和也的影子也没看见。”也许是撞上了二宫课长的带薪年假呢。相叶在心里默默说道。“况且，对于这个樱井翔。”相叶听到松本在耳机那边迅速地翻阅着纸页的声音：“我们不清楚的地方太多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几秒后，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一般犹豫的语气穿透了话筒，传入相叶的耳中。“不止是这样……”“不知为什么，我对这次的任务有着非常不妙的预感。”不得不承认的是，松本润的直觉每次都很准确。诚如相叶，听到这里，也不由得乖乖收起了原本志在必得的态度，认真地反问了一句。“不妙？”“直觉告诉我，那将是一片不可以踏入的领域。或者说，一扇不可以走进去的门……你懂我的意思吗？那里甚至有种未知到可能会打破现状，甚至让人一去不复返的不好预感。”松本说到这里，突然深吁了一口气，沉声说：“这次的任务，我们还是放弃吧。”“放弃……吗。”听到耳机对面的哥哥竟然有些不怎么在意似地飘忽的回答，松本润心下顿时着急起来。“干扰素方面你不要担心，家里还有紧急储备的存货。时间上也还够我们迅速转移或是马上联系到下一个任务。这次的任务实在令人感到从每个角落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还不知道上次樱田门有没有记录下那0.82秒你暴露向导气味儿的瞬间。总之还是不要继续了，你先原路返回……”“——可是，小润。”耳机中传来相叶雅纪似乎夹杂着苦恼的回应声。“怎样？”松本润有些烦躁地反问道。“我好像……”“没有时间原路返回了。”“什么？”松本润愕然。耳机那头的相叶雅纪用指尖攥了攥手掌。掌心里细细密密地布满了汗水，似乎是昭示什么的前兆。“从这里距离出口只有一条路。你知道的，需要先到达电梯，回到原来的大厅，穿过酒会人群，才能到达出口。”相叶苦笑了一声，声音听起来似有歉意：“干扰素之前已经被我用掉了。以刚才的经历，我也实在没有什么信心在无法掩饰自己气味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地穿过那个大厅。还有……”“还有？”“还有，等我回到那里，樱井翔说不定已经醒了。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紧接着，松本润便听到相叶雅纪仿佛下定决心坚定地承认错误一般的口吻：“重点是——我刚才偷来的樱井翔的能力，可能也快要……临近时限了。”松本润的心里咯噔一下。相叶盗取来的能力临近时限时，提前会在他身体上反映出某些只有他本人才能感受到的征兆。何况，如果相叶失去了樱井的能力，以现在的状态只身回到那个或许樱井也在的大厅——能不能安全撤出，似乎是比眼前是否能进入这扇门更加难以判断的情况。“况且……”耳机中相叶的声音继续传来着。“虽然你的直觉一向很准确，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说到这里，相叶的声音突然像是由阴转晴一般上扬了起来，甚至似乎还夹杂了些笑意：“那扇门里，会有转机的。”“你确定吗……”松本润下意识地反驳道。“你的直觉明明一向都错位得离谱。”“但眼下也没有第二条出路了。”相叶仿佛为了说服自己一般用力点了点头，同时尝试使用从樱井身上偷来的能力，读取了一下门边警卫的心音。“那位门边的警卫先生也在想着，马上就要到1小时了，很快就是换班时间，终于可以解脱了呢。”“可就算你要进去，也很危险。”松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急匆匆地补充道：“毕竟你现在还处在那段无法掩饰自己气味的时间空白中，不是吗？想要使用樱井翔的能力，就不能同时使用之前从普通人身上偷来的‘气味儿’……”“这点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出人意料地，耳机对面竟然传来相叶自信满满的回答。“……你能有什么办法？”啊啊，已经这个时候了。中年的警卫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还有五分钟就到一小时，终于可以换班了。接下来要去上次那家酒吧好好喝一杯……他漫无目的地想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大腿侧，以打发最后这几分钟百无聊赖的时间。然而就在下一秒，仿佛为了打破他的无聊般，从他面前走廊的不远处转角，突然传来了连续而清脆的脚步声。咦，有客人来了吗……听到脚步声的警卫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他恍惚地摇了摇头，像是想要从刚才那短暂的对于街边酒吧的幻想中暂时脱离出来一般。话说回来，今晚来这里的的客人们，可还真是又华丽又令人好奇呢……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扇半敞开的、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阴影的深红色雕花木门扇。不管是衣着，还是……其中也不乏有些长相出众的男男女女吧。虽然他们进去之后，都要……想到这里，突然有一股微弱的、奇妙的气味，从对面的走廊中传来了。警卫情不自禁地耸了耸鼻尖，似乎嗅到了一丝——以自己的词汇库而言，仿佛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味道。熟悉掺杂着陌生。亲切混合着严肃。矛盾得很。然而却又莫名其妙地合理……嗯。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了的气味儿。好像是……此刻，刚才那清脆的脚步声此刻已经越来越近了。这使他只得将思绪从之前那些进入了身后那扇门的美丽客人们的回忆中抽离了出来。警卫有些迟缓地转过身——目光便恰好落在了这位正站在自己面前的，身段修长、面带笑容的青年身上。咦。这也是一位……长相出众的客人呢。警卫在心里想了想。然而他还来不及思考刚才那股矛盾又合理的气味儿到底因何而来，眼前这位穿着体面、长相出众的年轻人，便开口对他说话了。“晚上好。”那是一种能够点亮自己心中那些和这个潮湿的雨夜一样阴霾的精神图景般，令人感到舒适非常的音调。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愉快，连尾音里似乎都带着快乐到情不自禁地上扬的韵脚。警卫看着年轻人翕张的嘴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侧身指了指身后半开的门扇，受宠若惊地答道：“晚上好，先生。您是来——”“是的。”年轻人微笑的眼睛闪着亮光，看着他回答道。“那么请告诉我您的——”警卫条件反射地问出了口。对。在这个年轻人的气味愈发接近，声音也随之传达到神经中枢的同时。在警卫的脑海里，突然仿佛被一个似乎已经存在于那里已久的声音操控了一般。像是一位身居云端的指挥家，对他挥舞了一下手中那蕴含魔力的银色指挥棒，无声地指示他遵从自己下一步的指挥，并做出应有的动作。没错。那个声音仿佛从深海中浮出的气泡，在他脑海里沉声低语。告诉他——那串密码。意识有一瞬间空白。但也只有飘忽而逝的一瞬间。在随着年龄增长，感触也已经钝化过久了的警卫先生还没来得及抓住那片瞬间之前，就连意识到这个瞬间也来不及，就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那飘忽的意识中被抽走了。干净利落。似乎——从未在那里存在过。与此同时，脑海里的那个低语的声音，伴随着年轻人那种令人感到矛盾复杂却又合理的气味，却在警卫的心里渐渐清晰起来。年轻人身上的气味儿，还有那个脑海的声音——并不属于同一个主人。“是吗。”片刻后，他听到眼前的年轻人语调有些惊讶，声音却依然是令人愉悦地说：“那么，密码是——”“——01，25，82。”警卫迅速地在脑海中把这个密码搜寻了一遍。这串特定的数字，此刻似乎和记忆中的某片拼图完美地吻合了。而这种令人无法反抗的高度契合感，令警卫本能地就要伸手去解开身侧拦着门的红色天鹅绒钢链。然而还没有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耳中便听到面前的年轻人似乎有些不解又好笑地，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真是相当有自信的密码呐……”报出了密码之后的年轻人在自说自话地念那句像是对谁的隔空吐槽之后，便维持着站在他面前的姿势，笑盈盈地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警卫本来已经本能地让开了身体。年轻人见状，便毫无防备般地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以示谢意，同时向前倾过身，似乎打算就这样迈入那扇被解开了钢链拦锁，半遮半掩的门内了。——01，25，82。警卫把这串奇妙的数字在脑海中重复了几遍之后，似乎突然明白了些许。同时，脑海里那个声音，以及年轻人身上那股熟悉掺杂着陌生的气味儿，亲切混合着严肃的感觉，都在那位年轻人报出这串数字之后，被那只脑海中挥舞着银色指挥棒的手，无形地串连了起来。仿佛是一句沉睡在脑海深处的咒语。在有谁来说出这串如同钥匙般探入陷阱深处的密码时，便会如抽丝剥茧般被从他的意识中解锁。眼前的年轻人身上，交织着两种气味儿。那是哪怕以他那已经钝化不少了的哨兵感官，也能辨认出来气味儿。那两种感觉并不匹配。这便是他从一开始便感觉到了的矛盾的所在。陌生和亲切属于眼前这位年轻人。而熟悉与严肃，却属于另一个人。那个人，是——想到这里，警卫的胳膊本能地抬高了。出于哨兵的警觉，他将手掌向前一伸，五指紧紧地抓住了正想向门内迈去的年轻人的胳膊。“您刚才报出的密码，01，25，82——”警卫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仿佛这句话已经被刻入在脑海里多时，只等青年出现，说出那串禁忌的数字，才会被他回忆起来、进而被指挥着做出连锁的警戒反应一般：“是特殊密码。”“……哦？”年轻人露出有些困惑不解的表情，但总体看起来还算镇定。他似乎不习惯被人——或者说，被一位陌生的哨兵这么用力地抓着。年轻人轻微地挣扎了几下，想要将身体退开些许的样子。他一边挣扎，同时一边还不忘用那含着笑意的声音回答道：“是这样吗？”“是的。不仅如此，这还是——”警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手掌牢牢地抓住了年轻人的臂弯，不肯放手。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暗暗覆上了肩侧的对讲机，仿佛已经做好准备，时刻可以向上级报告什么可以情况的样子。“——只属于樱井先生的，特殊密码。”他眼中露出了久违的亮光，如同遇到了错误地踏入陷阱的猎物一般。这种感觉甚至让他想要本能地伸出舌头，舔舔那有些发干的嘴唇。“可从您的气味儿来看，您是向导吧？”在诘问的结尾，警卫露出了咄咄逼人的笑容。随着手掌钳制对方的力道加重，他的目光也笔直地投向面前这位已经被牢牢抓住、动弹不得的年轻人。“——您为什么会有樱井先生的专属密码？”被陌生的中年哨兵用手掌狠狠钳制住的年轻人，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脸上流露出微微不知所措的表情，年轻人伸出没有被抓住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警卫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自己。同时依旧保持着那令人感到愉悦又舒适的声调，平静地回答道：“这并不难解释。可以请您先放开我吗……”然而警卫却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您必须说清楚。不然您就要有大麻烦了。”同时，他几乎已经确定这年轻人就是盗取了密码、并且尝试入侵身后这处空间的侵入者了。樱井先生之前似乎以一种十分深刻的方式告诉过他们——今晚在地下二层每小时换班的每一位警卫——倘若有人打算使用这串特殊密码进入身后这扇门，而这个人又不是他本人的话，那么对方就是一位侵入者。而此刻，这个贸然闯入的侵入者就在自己手中。如果马上通知上级的话……年轻人似乎争辩不过，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犹豫了半秒，便将瘦削的身体凑上前来。在凑上前来的同时，他似乎有些害羞——但又无可奈何撩起了后颈处的碎发。当警卫的鼻子里可以嗅到淡淡洗发水清香的时候，一股清新得像是雨后森林的向导气味儿，夹杂着浓烈的属于樱井翔那股熟悉的淡淡樱香混合着墨水的严肃气味儿，扑鼻而来。而从青年用手指轻微撩起的地方传来的，那能够让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奇妙地彼此交融的气味儿纠缠在一起的东西，仿佛是一丝甜意，两分热意，七分——七分警卫先生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了的，属于结合热所酿成的——情圝欲的气味儿。“我之所以有他的密码……”同时，警卫还看到。藏在年轻人散发着淡淡皂香的发尾深处那处皮肤上。那正散发着来自年轻人的向导气息、与樱井翔那熟悉气味儿的位置。安静地躺着一块暗红的颜色。后颈。那是向导们腺体所在的位置。也是——“因为……”年轻人趁警卫一时因为过度惊讶而走神的瞬间，灵敏地拨开了他的手臂，同时一脚迈入了警卫身后的门里，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我是樱井先生的向导啊。”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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