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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塔里埃森 2.0

他们说,有时分离也并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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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驾二三] HOMEMADE 05

HOMEMADE

05.







舞驾三郎做了个梦。

梦中他站在无数错综密布的钢筋水泥之间,整个东京好像变成了缩微模型。
自己则更加渺小,一抬手就能轻易捏碎的尺寸。

他走在这片缩微模型里烈日当头的马路正中。
被如刑罚般洞察一切地炙烤着他后背的的阳光,晒得一身汗。

他看到穿着幼稚园桂花班浅绿色衣服的幼年的自己,正朝着这个方向一路跑来。

小小的幼稚园班服,还带着细幼的荷花边下摆。
胸前则绣了一只很大很大的向日葵,像是女孩子可爱的连衣裙。

比自己高一个年级的幼稚园版二郎,则穿着草莓色的幼稚园班服,走在他前面几步。

三郎记得自己小时候长得像女孩子,刚进幼稚园第一天,就被不认识的隔壁班男生按在墙角里强势告白。
他吓得丢掉了手里草绿色底胡萝卜图案的布手帕包裹着的便当盒,嚅嚅喏喏垂着头,不知该怎样回答。从此便落下十分认生的毛病。

直到在走廊上见到哥哥的身影,他才像遇到救星一般,小鸟一样地飞扑进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哥哥怀里。
胖胖的手指抓住哥哥草莓颜色的袖子,他把身子躲在哥哥身体后面,不敢松手。

课间有别的小伙伴要找他游戏玩耍,他也只是摇摇脑袋,低下头不敢看对方地小声回答。
……我有尼酱了。

于是彼时只有豆丁尺寸的舞驾三郎,就这样整天跟在同样豆丁尺寸的舞驾二郎身后。
屋里屋外,形影不离。

二郎吃饭,他就哼哧哼哧端着自己包着小手帕的便当盒,一屁股挤在哥哥旁边。
二郎玩滑梯,他就千方百计用午餐时省下来不舍得吃掉的一小块抹茶蛋糕,苦苦哀求排在二郎身后的女孩子跟自己交换位置。
二郎上厕所,他就算没有想要嘘嘘的意思,也会一溜烟小跑到卫生间。站在门口看着二郎的背影,好奇地眨眼睛。

真是的,你干嘛呀。

二郎在水龙头下面用水冲着自己胖嘟嘟的小手。
还没把水珠擦干净,便笑着伸过来,揉他的脑袋。

几滴晶莹水珠落进三郎发丝里。
淡淡清凉。

干嘛总是跟着我嘛。
你这样要怎么认识新朋友。

二郎好气又好笑,双手插着腰,看向怯生生的弟弟。

明明还穿着草莓图案的幼稚园班服。
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摆出了一副小大人口气。

穿着浅绿色小连衣裙的三郎再次摇摇脑袋。
和哥哥同样胖嘟嘟的小手向前一伸,像是怕对方飞走一样,用力抓住同样穿着大一号尺寸小连衣裙的二郎胸前那只绣着好大一只草莓的口袋边。

我不要新朋友。

三郎撅着嘴巴,奶声奶气地说。
我只要尼酱。

二郎笑了起来。

……真是小孩子脾气。

他有些溺爱地抱住三郎小小的身体,却忘记自己也是穿着草莓连衣裙的小孩子。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三郎只是被二郎抱住,便不管不顾地开心起来。他撒娇一般在哥哥怀里蹭来蹭去,口水一不小心便沾湿二郎的领口,留下刚刚喝过的燕麦牛奶的黏甜香味儿。

见二郎没有松开自己,他继而恃宠而骄地往二郎怀里拱了拱。
像是幼稚园里养的、见到有人拿着菜叶来喂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的毛绒小兔。

我不要长大。
他把被哥哥身上的草莓色幼稚园班服映得红通通的脸颊埋在哥哥胸前,信誓旦旦地说。

——我只要尼酱。



想到这里。
站在烈日下的舞驾三郎,突然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失落。

而那边马路上的豆丁三郎,还在吃力地一路跑着。
这时,走在马路前面的二郎突然回过头,对着呼哧呼哧迈开小短腿儿努力想要跟上自己的弟弟伸出手来。

三郎三郎。
快点跟上来。

到哥哥这里来。

豆丁二郎在前面向他用力挥手,然后却转过身,飞快地向前跑了起来。

豆丁三郎吓了一跳,赶紧跟着啪嗒啪嗒地往前跑。
身上的嫩绿色小连衣裙裙摆翻飞。

他跑过了几条街,绕过几个路口,周围街道便不知不觉变换模样,直至完全陌生。
穿行交错,宛若迷宫。

像是如今也依旧重重包裹着他的水泥缩微模型。
令他失去回家的方向。

三郎跑着跑着,突然自己踩到自己藕荷绿色的小鞋不知何时松散开来的鞋带。
他脚下险些绊一跤,摔个嘴啃泥。
便慌忙蹲下身,吭哧吭哧地摆弄起鞋子。

等到他笨手笨脚地系好鞋带,还因为心急打了好几个死结,眼前早就已经看不见哥哥草莓色的背影。

豆丁三郎正责怪自己跑得不够快,沦落到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
又见路边有一条很大的大狗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像是盯着一块柠檬口味的绿色小蛋糕。

他不由得膝盖一软,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尼、尼酱。
等等我。

豆丁三郎用脏兮兮的小手就着眼泪抹花了脸。
看上去就像一只不小心弄丢了刚刚才在角落里好不容易扒拉出一块鱼骨头的,可怜的小花斑猫。

等等我……



——我不会再等你了。

舞驾三郎耳边,突然传来已经成年的舞驾二郎成熟稳重的声音。

一直在画面外默默观看的他一惊,转过身去。

西装革履,衬衫胸口扣子解开三颗的哥哥。
正从身后看着这个自己。
而不是那个正在哭泣的豆丁三郎。

如今,我有自己的事业。
也有自己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

人一旦长大,终究会有一天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事都甘愿毫无遮拦地与自己的手足分享。

原本的马路场景一个跳格,突然又与那天的电影院重叠。
舞驾三郎正在话语中恍惚着,忽然感觉有人把手伸过来,温柔地揉揉自己的脑袋。

三郎。三郎。
是哥哥在他耳边温柔低语。

你是弟弟。
只是弟弟。

我怎么可能永远停在这里,原地不动,一直等你。

所以三郎。
……三郎呀。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舞驾三郎呆呆站在那里好一会儿。

刚想张开干涩的嘴巴,开口说话。
却发现眼前的场景又重新切换回那条不认识的邻里马路上。

烈日依旧当头。
几只恼人的残蝉在附近树上鸣唱得声嘶力竭。

穿着浅绿色连衣裙的豆丁三郎依然蹲在地上哭泣着。
小小的瘦弱的后背一抽一抽,看起来伤心极了。

舞驾三郎叹了口气,走过去摆了个怪脸、手脚并用地轰走了那只不怀好意的大狗。
然后蹲下身,把男孩散发着温热的小小身体搂进了自己怀里。

不要哭了。
他安慰着小家伙。

尼酱。尼酱。

小小的三郎却不肯听话。在他怀中来回挣扎着,仍是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口水和眼泪都一股脑儿蹭在他的米黄色套头衫上。

我找不到尼酱了。
尼酱在哪里。

大概自己小时候以来就是这样。
一着急就说不清楚话,容易害怕又喜欢哭。拉着二郎不肯松手,走到哪里都要缠着他。

从小到大,自己就像个一点点长大的包袱。
直至今日。
终于让那人不堪重负。

就像今天晚上那个一把推开了自己的哥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恨不得有朝一日,赶紧将他脱手转让。

三郎用手掌轻轻拍着豆丁三郎的肩膀,给那已经哭得喘不过来气的小家伙顺着后背。

为什么尼酱不肯等我呢。

豆丁三郎用胖胖的手指揪着他的衣领,伤心又不甘心地问他。
我明明那么喜欢尼酱。

三郎对他淡淡地微笑,心中只能对自己苦笑。

因为。
你只是他的弟弟呀。

那我不要做他弟弟了。
豆丁三郎哭得更加伤心了。

他缩了缩鼻尖,使劲打了个大喷嚏。
不仅不肯放开这个正在抱着他给他温暖的青年,反而得寸进尺,把鼻涕都蹭到他身上。

为什么我是尼酱的弟弟呢。



舞驾三郎被怀中男孩直白的问题戳得一愣,一时间无法回答。

他在心里暗暗自嘲,思维简直一夜退化到了小朋友水平。
正如现在,他在梦中被小时候的自己这样质问,然而身为大人的自己却被问得张口结舌。

不仅如此,他竟然还被这小家伙不停哭泣的情绪感染。
也跟着鼻子涌起酸,眼角泛红,手心发抖。



……是啊。
为什么呢。

他用发抖的手心揉了揉那个哭泣的自己的脑袋,轻轻地叹气。

……为什么,我是他的弟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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