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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塔里埃森 2.0

他们说,有时分离也并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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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驾二三] HOMEMADE 06

HOMEMADE

06.






舞驾三郎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体呈大字型,脸朝下,十分不雅地趴在床上。口水把怀里抱着的大小姐人偶布套都打湿了几层。
他揉了揉睡得蓬乱不堪的头发,突然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活了这些年,也是多少增了些长进——竟然连睡觉都能睡出宿醉感。
三郎在心里吐槽自己。
简直像是和哥哥对调了身体,不知不觉中承受了二郎昨晚的醉意。

想到二郎,他便踢开被子,漫不经心地坐起来。

大小姐的布套上除了口水,还有另一处地方也是湿嗒嗒的。
三郎用手摸摸那湿处,又揉了揉微微肿起来的眼睛。

昨夜梦里哭闹不停的到底是自己还是那个豆丁三郎,他已经记不得了。
三郎没有目的地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很不成熟地推到那个小小的豆丁三郎身上,并认为是自己口水流了太多。



他下了床。
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已经穿戴整齐了的舞驾二郎,正用光亮的皮鞋鞋尖扣了扣玄关的地板,手中拎着包,打算出门。

三郎无精打采地对哥哥扬了扬手,惺忪着眼睛,把弄脏的大小姐丢进洗衣机里。
然后就着梦境的惯性,哈欠连天地打了个多年未曾使用过的招呼:

“早呀。尼酱。”

二郎却是一愣。
脸上有片刻的错愕,稍纵即逝。

三郎并没能捕捉到。
铺陈在客厅温暖颜色的木质地板上的白日阳光,让昨夜一切流淌在他们间的暧昧都如被施了魔法般了无踪迹。

他抓了抓睡得有些松垮、裤腰都滑到股沟附近、看起来马上要掉下来的睡裤。侧身靠在客厅墙壁上,漫不经心地问二郎:
“要出门吗?”

“……嗯。”
二郎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为何他的弟弟一早起来突然好像梦回幼稚园,对他用上小时候两人还粘腻得分不开的时代的昵称。
“今天下午有戏开拍。我是脚本监督,总要提前去片场看看。”

他似乎永远搞不清楚三郎的脑回路,也永远预测不了三郎的行动。
就好像他们两个人,年龄明明只差一年不到,甚至还奢侈地共同拥有一整个月的同岁时光。
然而性格却有如相差一个轮回。

“噢。”
三郎咕哝了一句,顶着一头自由烂漫的发型晃荡到厨房,打开冰箱,悉悉索索地翻找着牛奶盒。
“新戏?”

二郎听到他问及自己的工作领域,不由得神经质地眼皮一跳。
出于某些隐私理由,对于自己的工作他一向不愿意与三郎多谈。长久地相处下来,三郎便也习惯了他对这个话题的回避。

于是他故作轻描淡写地回答:
“嗯。是新戏。”

二郎看看手表。
见时间已不早,便伸长脖子,对着冰箱门后面撅着的那个连内裤都露出来大半的屁股喊了一句:
“我早上煎了饺子。桌上也有你的份,别忘记吃早饭。”

三郎闻声,顿时放弃了对牛奶纸盒的寻觅,关上冰箱门。
他光着脚,踩着被清晨阳光浸透了的木质地板,走到餐桌前。
目光盯着面前盘子里黑乎乎一坨的东西,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糊成这样。”

二郎笑笑:“没办法。我的厨艺你不是不知道。”
他眨眨眼睛,话里有话:
“明天到你当班做早饭,别让我失望。”

三郎听罢,懒洋洋地哼哼了一声,像是被挠了肚子的花脸猫。
他嘴上吐槽着煎饺卖相难看,手上却没停下。
指尖一弯,灵巧地勾起一只几近炭烧模样的饺子,塞进嘴里。

“我走了。”
二郎见状安心,推手打开玄关大门。

“等一下等一下。”
三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一阵小旋风一般从餐厅飞奔而来。
光裸的脚底板啪嗒啪嗒地拍打在客厅地板上,声音回荡在清晨明亮的空气中。

“你也来一个。”
他跑近到二郎身前,手里竟拎着一只炭烧饺子,不由分说地就要往二郎嘴里塞。
“张嘴。啊——”

二郎措手不及,惊愕之余竟本能地张开嘴:
“啊——”

一只煎得有点糊的饺子登时落入嘴里。
外皮味道有点苦。
内馅香浓。
还有汁水流入齿缝。

“我刚菜已经粗锅了……”
二郎被饺子塞得口齿不清,只得拼命咀嚼。
腮帮鼓起来,像是嘴里塞满饼干和坚果的田间松鼠。

“哈哈哈哈。”
三郎恶作剧得逞,开心地笑着拍起手来。
二郎看着气急败坏,伸手想要抓过始作俑者的小臂,把人拉进怀里使劲蹂躏他的头发,却被后者一个机灵转身,让他扑了个空。

“你再不走,小心迟到。”
三郎像警觉的兔子般躲得远远的,还不忘又从餐桌上捞起一只煎饺,塞进口中:
“……舞驾监督。”

他背着光,对自己笑得毫无防备。
头发末梢也跟二郎印象中一样,似是溶化在光中。看得二郎连心也要跟着溶解,稀释出串串名为快乐的气泡。

“——晚上回来收拾你。”
二郎故作咬牙切齿,终是笑着出了门。



舞驾三郎职业是自由摄影师。

他人在业内也算颇有名气,于是对外美其名曰只接自己喜欢的工作。

每每没有工作时,他只要赋闲在家,就会被他的哥哥数落活得太过随心所欲。
他的哥哥甚至做出过几次稍嫌狠烈的预言:如果未来没有生意上门,有朝一日,他终会生无所依。

三郎每每听到这话,便会露出讨好的表情,讪笑着靠近他的哥哥,然后冷不防从后面跳到二郎背上。

我不是还有哥哥嘛。
他笑得肩膀发颤。

声音从二郎耳朵后面响起。
热烘烘的气息纷至沓来,涌入二郎衬衫和后颈的缝隙里。

如果哪天真的没了工作,我就来投奔哥哥,靠你养活我。

他当然是说笑的。
况且他也有把握,哥哥根本不会当真。

这样轻飘飘又含一丝不过火的暧昧的玩笑,几乎成为他们同居之后,日常生活的美味调剂品。

可有可无。
寥胜于无。

二郎被虎骑难下,只得背起自己调皮的弟弟,在客厅里张开胳膊小飞机一样呜啦呜啦地转了几圈。
然后瞅准机会,一翻手便把那个长手长脚像个大号布偶似的的家伙向后掀翻在柔软的沙发上。

三郎就势在沙发上扭动几下,把自己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晚饭吃得太饱,他用手撩开上衣,开始当着二郎的面,动机不纯地来回抚摩自己略为鼓出来一些的光溜溜的肚皮。

二郎好气又好笑。在他身边坐下,不怀好意地去挠弟弟敏感的脚丫:
“摸什么摸。难道踢了吗?”

他承认自己的玩笑有些过度恶质。
但如果接不住这种程度的玩笑,舞驾三郎也就不会是他弟弟了。

果不其然,躺在沙发上、目光正从下到上玩味地审视着他的三郎只停顿不到半秒,便食髓知味地眯着眼睛笑了笑。
他抓过二郎的手,放在自己有些冰凉的肚子上面,强迫对方在自己肚皮上摸来摸去。

“踢了踢了。”
他用温热的手掌握住二郎手腕不放,眼里满满都是恶作剧的光芒。

然而二郎却明白。
三郎到底和他不同,没有那种背德的心思。

他的弟弟只是毫无防备地对他开玩笑。却不知自己这样一副衣衫半开躺倒在他面前的样子,会让身为哥哥的他产生怎样的联想。

他慌忙抽回有点发烫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别开视线:
“真是……懒得跟你一般见识。我要回房间写剧本了。”
“从现在开始直到明天早上,我的房间舞驾三郎一律不得入内。”

二郎气势如虹地一口气说完,转身就往书房走。

“切。有什么了不起……”
三郎闻声皱起眉头,从沙发上懒懒地半抬起身,对着哥哥的背影不满地嚷嚷:
“整天除了出门应酬就是写剧本。应酬不让我跟去,剧本和电影又不让我看,谁要稀罕。”

正在关门的二郎不由得背对着他,接二连三打了好几个喷嚏。
本来他就不敢恋战,谁料逃脱前最后一秒竟还被不幸吐槽,令他在这场兄弟阋墙的口舌之战中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三郎见他乖乖吃瘪、躲进门后,便也善心大发,不追打穷寇,自顾自地躺在身后的沙发上吃吃笑起来。



其实三郎更希望二郎能多陪自己说说话,或者这种没心没肺的打闹也很好。

但二郎当然比他更懂得分寸。
到了时间,就极度准时地仿佛过了魔法时效的南瓜车,一秒从好哥哥变身成认真负责的专业脚本家。

工作也要拿回家里做。
真是无趣的男人。

三郎曾经故意在二郎门外抱怨。

——如果我要找人交往,才不会找哥哥这种死板的家伙呢。
他大声地说着,像要作出什么宏伟宣言般。

啊——
性格这样不合,怕是连做爱都会被累死吧。

弟弟双手叉腰站在门外,身体轮廓在房门磨砂玻璃面上投射出一道漂亮剪影。
口气毫无遮拦。
连关键词都理直气壮得仿佛他们曾经交往过。

哎……是吗。
二郎在门里笑着抿一口咖啡,点击保存文档,转过头去对那个剪影喊话。

可我……
倒是很想和你交往呢。

三郎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接自己的话,甚至还作出了回答。
他原本撑满自己身体的气势立刻像被戳破一个洞的气球,几下就没了声音。

二郎只听见门外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传来一句小声的“无聊,刻板,冥顽不灵……哥哥这种人……最讨厌了”的咕哝抱怨声。
然后那个剪影便气鼓鼓地踢了踢拖鞋,跺着脚,从自己门前灰溜溜地走开了。



舞驾二郎的剧本里有太多以三郎为灵感和蓝本的角色,加杂着他自己对弟弟秘而不宣的禁忌情感。
所以在二郎的强烈要求下,三郎倒是十分听话地对他剧本和从剧本拍出来的电影内容,从不问半句。

三郎只是隐隐约约知道,那些二郎深夜独自一人窝在房间里、源源不断地敲打键盘的规律声音。
最终会以几何倍率,源源不断衍生出许多银行账户上的数字。

三郎却不知道,这些从文字生出的数字,足够让他就算下半辈子再也没有摄影生意上门,或是哪怕真的一生无所依靠,也可以手脚充裕地被二郎养活在家里——吃穿不愁,用度不计——甚至还能继续他们那不愿点破的暧昧游戏。

这也是二郎之所以如此勤奋,付出被弟弟数落“死板”为代价,却也要拼命工作的原因。

他的弟弟天性太过热情奔放,浪漫自由。
想到这里,二郎便克制不住想要按揉自己的太阳穴。

那个人仿佛永远也长不大。
甚至不肯长大。

所以,自己只好接过弟弟的份,加倍成长为可以支撑两个人人生的完美兄长。

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舞驾三郎真的如他所说般一语成谶,失去依靠。
而如果自己又真的不能陪伴在他身边。
那他的弟弟,要怎么办。

从那以后,舞驾二郎便时不时在心中自我催眠。

如果没有自己。
又有谁会来陪伴这个像刺猬一样坚硬,却又像兔子一样柔软的天真烂漫的弟弟。

陪伴这个。
他最重要的人。



深夜码字遇到瓶颈,到厨房补充咖啡时。
二郎突然不小心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弟弟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夹杂着呼噜的梦呓。

他抬起鲜少茫然的眼睛,看向毫无光亮的窗外。

连月亮都被拖拽进云朵深处。
照不亮眼前任何一条路。

夜半湿漉的雾气,朦胧了二郎的黑色瞳孔。

他咬咬嘴唇,拼命想将自己的理智从那如某种蛊惑咒语般的呼吸声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该死。
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心里暗暗咒骂心旌摇荡的自己。



那可是。

——你的弟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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